我是一个影子,一个为取代“神”而生的赝品。
在上个轮回里,我被激活,完美地窃取了她的人生、她的荣光、她的一切,然后,在天穹集团最盛大的典礼上,被真正的“神之女”——赫连月,当众揭穿,撕碎了存在的意义,最终化为一滩没有标识的基因残液。
重来一世,我回到了“沉睡”状态,在那冰冷的培育仓中。
这一次,我决定要改写代码,打败棋局。
深渊,A-07号城市最腐烂的核心。
这里的雨水永远是酸的,混杂着霓虹灯扭曲的光晕和铁锈的气味,从不间断。
我躺在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积水中,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被强行拽回。
金属义体的每一次抽搐,都伴随着电流短路的“滋啦”声。
视野上方,是赫连月那张完美无瑕的脸。
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像在观赏一件有趣的垃圾。
她脚尖那双昂贵的磁悬浮短靴,轻轻点在我的额头上。
“一个赝品,也敢觊觎‘神’的位置?”她的声音,像淬了冰的利刃,“真可悲。”
我,凌霜,天穹集团最高机密“影子计划”的完美成品。
我的存在,就是为了在某个时刻,取代那个拥有完美基因,却存在一丝“情感缺陷”的本体——夜星。
上一世,我成功了。
我继承了夜星的一切,站在了天穹集团的顶端,享受着万众瞩目。
直到赫连月的出现。
她,另一个基因计划的“神之女”,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,将我这个“假货”的所有光环尽数剥夺,把我的骄傲和尊严踩在脚下。
最后,在全城直播中,我的基因序列被公开,影子身份曝光,执行“即刻分解”程序。
那种被分解成最原始分子的痛苦,我记忆犹新。
“你笑什么?”赫连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。
我咧开嘴,破碎的脸上溢出一声轻笑。
血液和雨水混在一起,流进嘴里,又咸又腥。
“我在笑……我自己。”
我仰头,看着灰蒙蒙的天空,“我骄傲了三年,你却用三天,就让我变成了一个笑话。
而我,连一句怨言都说不出口。”
赫连月不再说话,眼神冰冷。
“虽然听起来很可笑,但我还是想说,我恨你。”
我挣扎着想坐起来,但核心能源已经耗尽。
“我更恨的,是创造了我,又轻易抛弃了我的他们。”
“我不会给你机会再恨了。”
赫连月抬起了脚。
一道刺目的光束从她的鞋尖射出。
我感觉自己的核心处理器瞬间被熔穿。
黑暗吞噬一切。
冰冷。
极致的冰冷。
我猛地睁开眼,眼前是培育仓透明的舱盖,淡蓝色的营养液包裹着我全身。
墙壁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:星历2235年。
我回到了被激活的十年前。
一个“沉睡”的影子。
一个尚未被赋予身份的备用品。
我活动了一下手指,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潜藏的、尚未被完全开发的力量。
这一次,我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。
夜星,赫连月,还有天穹集团那个高高在上的“父亲”——沈渊。
你们的棋局,该由我来重新设定规则了。
我开始有计划地在营养液中进行微量的能量过载,制造出处理器不稳定的假象。
连续一个月,我的“故障报告”堆满了实验室的数据库。
终于,他们决定将我转移到废弃的B-03号培育区,进行“观察处理”。
这正是我想要的。
B-03区安保松懈,系统老旧,对我来说,形同虚设。
我轻易地破解了门禁,换上了一件清洁工的工作服,像一滴水融入大海,消失在天穹集团那庞大如迷宫的建筑群里。
我的第一站,是白塔。
A-07号城市最高、最神秘的建筑,也是天穹集团的核心实验室所在地。
我的本体,夜星,就被囚禁在那里。
白塔之内,一尘不染,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和外面深渊的肮脏混乱,简直是两个世界。
我通过通风管道,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顶级培育区。
隔着一层单向的强化玻璃,我看到了她。
夜星。
她坐在一张纯白的椅子上,手里捧着一本纸质书,神情专注。
她穿着洁白的裙子,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,肌肤白得近乎透明,五官和我一模一样,却多了一份不染尘埃的天真。
她就像一个被精心呵护的瓷娃娃,美丽,易碎。
她拥有着城市里最强大的“源核”力量,却对此一无所知,像一只被圈养在gildedcage里的金丝雀。
就在这时,几个穿着研究服的人走了进来。
为首的那个男人,轻蔑地看了一眼夜星,然后故意将一杯滚烫的液体“不小心”洒在了夜星的手背上。
夜星痛得缩回了手,手背瞬间红了一片。
但她没有哭,甚至没有出声,只是抬起头,用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看着他们,眼神里是困惑和茫然。
“真是个废物,连痛觉都这么迟钝。”
男人嘲讽道。
“就是,空有最强的源核,却是个情感缺失的残次品,难怪要制造‘影子’来替代她。”
另一个人附和。
他们的对话,像一把把刀子,扎在我心上。
原来,这就是她过的日子。
被当成珍贵的实验品,也被当成无用的垃圾。
我心中一动,悄悄启动了实验室的紧急喷淋系统。
警报声大作,红光闪烁,天花板上喷洒出大量的白色泡沫。
那几个研究员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。
我趁乱进入了房间。
夜星看到突然出现的我,愣住了。
她看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,眼神里没有惊恐,只有浓浓的好奇。
“你是谁?”她问。
她的声音,也和我一样,只是更柔软一些。
我走到她面前,蹲下身,轻轻吹了吹她手背上的红肿。
“我是来带你离开地狱的人。”
我说。
我拉着夜星的手,在混乱中逃离了白塔。
我们穿梭在深渊那迷宫般的小巷里,霓虹灯的光怪陆离,在她眼中是前所未见的新奇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问,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探索欲。
“凌霜。
寒霜的霜。”
“我叫夜星。
星辰的星。”
她对我笑,那个笑容,干净得让深渊的污秽都自行惭愧。
我带着她来到我在深渊的一个临时据点——一间废弃的集装箱改造的屋子。
这里狭小、潮湿,和我上一世住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天差地别。
夜星却毫不在意。
她好奇地摸摸这张生锈的铁床,又看看那台我从垃圾场捡回来的、闪烁着雪花点的老旧显示器。
“这里,就是外面的世界吗?”“不,这里是世界的背面。”
我回答。
我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支高浓缩营养剂和一块合成蛋白块,递给她。
这是深渊里最常见的食物。
她接过去,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,然后皱起了眉。
“不好吃。”
“能活下去就行。”
我语气冷淡。
她看着我,忽然把手里剩下的蛋白块递到我嘴边。
“那你也吃。”
我愣住了。
鬼使神差地,我张开嘴,咬了一口。
粗糙,干涩,难以下咽。
但我却觉得,这是我两辈子吃过最“真实”的东西。
“我们以后,就住在这里吗?”她问。
“暂时。”
我看着她那双天真的眼睛,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占有欲。
我救她,是为了利用她体内的“源核”力量,对抗天穹集团和赫连月。
我也是为了……不让她成为我的替代品。
我要让她成为我的武器,我的盾牌,我的一部分。
“夜星,”我看着她,“从今天起,你要听我的。
所有事。”
她看着我,重重地点了点头,没有一丝犹豫。
“好。”
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,这个计划,或许比我想象的,要有趣得多。
我开始教夜星。
教她如何隐藏自己的“源核”波动,如何在深渊里生存,如何分辨谎言和危险。
我也用上一世的记忆,在黑市里大展拳脚。
我预测了三次“数据风暴”的节点,低价购入即将暴涨的虚拟货币,一周之内,我的账户上就有了一笔足以在深渊里站稳脚跟的启动资金。
我买下了一间废弃的地下酒吧,改造成了我们的新据点。
群在深渊里摸爬滚打的边缘人——技术高超的黑客、身手利落的佣兵、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。
他们都只认一件事——钱和实力。
而这两样,我都有。
夜星的学习能力超乎我的想象。
她不仅能完美控制“源核”,甚至能将其力量化为实体,形成无坚不摧的屏障,或是锋利如刃的攻击。
她就像一块海绵,疯狂地吸收着我教给她的一切。
只是,她对我越来越依赖。
她睡觉的时候,必须抱着我的胳膊。
我吃饭的时候,她会把她觉得最好吃的部分夹给我。
我处理事务的时候,她会安静地坐在一旁,用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。
“你总看着我做什么?”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。
“好看。”
她回答得理直气壮。
我:“……”基地里的那个佣兵头子,一个叫“铁狼”的男人,有一次喝多了,半开玩笑地对我说:“老大,你和你妹妹感情真好。”
夜星听到了,走过去,面无表情地说:“她不是我妹妹。”
铁狼一愣:“那是什么?”“她是我的。”
夜星说。
铁狼被她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看得背后发毛,酒都醒了一半。
从那以后,基地里再没人敢开我们的玩笑。
我知道,夜星正在以一种我无法预料的方式成长着。
她不再是那个白塔里的瓷娃娃。
她正在变成一把……只属于我的,最锋利的剑。
**6.**天穹集团的追捕从未停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