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清远也来找过她,神色落寞,身形憔悴,问她还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,说陈扬不是什么好东西,早就对她图谋不轨。
然后被赶过来的陈扬薅着领子提了出去。
92年,陈扬公司上市那天,他们确认关系,陈扬把全部身家都交给了她。
她开玩笑问他,结过婚的不嫌弃吗?还不能生。
他说,结过婚正好,他有曹孟德的三分风范,不能生也正好,反正他也不喜欢孩子,两个人过多好,而且应该是她不要嫌弃他才对。
至此她才知道,他的腿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不舒服那么简单,是断了。
他跟她相处的时候一直穿着假肢,因为假肢笨重走路会跛,所以他才用拐杖辅助。
接下来国家的发展超乎孟时禾的想象,飞机游轮手机高铁,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,一整个大翻新。
她陆续拥有了世界上很多华贵唯美的东西,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陈扬。有时候他穿假肢站着,有时候他坐轮椅她推着。
他们一直是旅居的状态,似乎还养过两条狗,她认不出来那些国家都是哪里,只能看到居住的地方一直在改变。
五十年转瞬即逝,在光怪陆离眼花缭乱的片段闪过之后,孟时禾最后看到的是躺在一个什么仓里的陈扬,他头发银白浑身插满管子。
当一切结束,孟时禾重新回到黑暗,她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十七岁的孟时禾,还是她看到的这个孟时禾。
无数片段在她脑海里不停闪烁着交替出现,她努力回想,想记起所有的细节,但是爸妈苍老的脸始终挥之不去。
夕阳洒在孟时禾脸上的时候,她睁开了眼睛。
直挺挺躺了几秒钟,什么也反应不过来,她还在想爸妈。
她绝对不要梦里的事情重蹈覆辙,这一场梦她最难过的不是徐清远的背叛,也不是她不能生育,是她父母的相继去世。
“爸,妈,妹妹醒了。”
瑞金医院,单人病房那一层的开水间里。
开水升腾的雾气里,孟怀疏双眼红肿憔悴不堪,脸上的泪痕一直不干。
“怀疏,不要哭,医生说检查一切正常,禾禾没事儿,你回家休息一下好不好?我守着。”孟谦站在孟怀疏身边,单手握着她的肩膀,一下一下缓缓拍着。
“一切正常才是最不正常,正常怎么会叫不醒?这都两天了,我叫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!”
“怎么会查不出来问题呢?”
“囡囡要是一直醒不过来,我怎么办?”
“老孟,你想想办法啊!”
“要是她再醒不过来,我就带她去美国看,孟家就算到了如今,两张船票我还是能弄出来的,大不了以后不回来了。”
孟怀疏嗓音暗哑,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去找谁走关系,自从私有转公/有,孟家把港口货运交上去之后,码头的人已经换过一轮了。
“胡说。”孟谦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,把孟怀疏抱进怀里。
孟谦胸前的衬衫马上就打湿了,他想着病床上的女儿心里没底,就算是市长,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着。
尽管心里再怎么焦急,但是他面上不显,抱着怀里的妻子温声安慰,女儿不知道生了什么病,怀疏不能再出事了。
“就算要去,也是我们一起走,怀疏,不要落下我。我是你捡回来的,你怎么能落下我呢?你可是我的小姐,我不在谁照顾你?”
“囡囡一定没事儿的。”
“你再哭下去,囡囡要笑话你的,还有宴清,他一会儿看见也要笑话你的。”
“回家休息一下吧,我守着禾禾呢。”
…
孟谦的声音被孟宴清巨大的喊叫声盖过,夫妻两个对视一眼,孟怀疏马上往病房冲过去,孟谦关掉热水紧随其后。
也是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孟时禾回过神,她看过去,原来是孟宴清。
孟宴清啊,好久不见,怎么后面几十年,她都没见过他呢?
她想说话,一张嘴,干涸的喉咙就开始刺痛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。
孟宴清小心把她扶起来,往她身后垫了枕头才问她:“感觉怎么样,还好吗?”
不等她示意想喝水,病房门被大力推开,她看着跑进来的爸妈,虽然看起来脸色青白,但是确实还是中年人的样子,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下。
“妈妈。”她猛扑到已经到病床旁边的孟怀疏怀里,用力攥紧她的衣服放声大哭。
她无法接受她的爸妈是梦里那样的结局,她不知道那是梦还是她的未来。她以为是梦,但是看到后面,看到那些想都不敢想的变化。那些火箭卫星探测器,还有老百姓生活方式的巨大转变,她不敢再欺骗自己这是梦。
她怎么会有创造力梦到那样的世界?那样完整缜密的世界?
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梦到疑似【未来】,但如果真的是未来,她不接受那样的【未来】,她绝不。
“囡囡,我的乖宝,你受罪了,难受了是不是?”孟怀疏也抱着孟时禾哭。
孟谦站在孟怀疏身后指使孟宴清:“你去,柜子底下的红糖先冲一杯,先别给她喝,等医生来看过以后再喝。”
他说完大步走出去叫医生,禾禾这个身体,等出院就给她找人进部队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