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每到重要节假日总要消失几天,说是回渔村探望小时候照顾过她的乡亲们。
我想跟着去,她却总说岛上条件太差,连纯净的水都难喝上,不忍心让我受苦。
这次提前外派回来,能多休息一周时间,我兴冲冲买了整箱的净水设备和日用品,想为渔村改善生活。
可当我靠近那座小岛时,看到的却是栋带泳池的三层白楼。
岸边补网的老太太见我张望,扯着嗓子喊:“又是来找阿珍家吧?就你眼前那栋,她家洋女婿去年给翻新的,可太洋气了。”
我手里的用品咣当掉落在地。
妻子家就她一个女儿,除了我,还有哪来的洋女婿?
“洋女婿?阿婆你说可是林小渔的老公?”
老太太大笑道:“那可不,这整个岛上还能找到第二个洋女婿不成。”
话落,两个混血娃娃从白楼里跑出来。
那眉眼间熟悉的轮廓里,又掺杂着异国的深邃。
我终于发现,妻子不仅背叛了我,还找了个外国男人生了孩子。
……
“你们慢点跑,小心摔倒。”
下秒林小渔出现在门口,身后跟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外国男人。
两个混血孩子扑进他们怀里,爸爸妈妈喊个不停;
岳父岳母跟着出来,手里拿着玩具和零食。
看着他们幸福开心、好似一家人的模样,我恍然大悟。
原来不只是妻子林小渔,连岳父岳母也知道外国男人和孩子们的存在。
林小渔看到我先是愣住,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慌张。
她急忙松开外国男人的手,走过来向我介绍。
“这位是渔村的开发商杰拉德,这两个小家伙是他的孩子。”
我一言不发,发现林小渔右手中指上,属于我们两人的婚戒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是和杰拉德手上一样的同款情侣戒指。
“你好顾先生。”杰拉德主动打招呼,“小渔做饭很好吃,我和孩子们都吃胖了!”
杰拉德故意展示手腕上的佛珠。
这个东西我熟悉,是林家的传家宝。
当初我和林小渔结婚,岳父把这串佛珠交给我,说能让我们多子多福、恩爱绵长。
可后来岳母病重,岳父又把那串佛珠要走,说是借借气运保平安,
如今却出现在杰拉德手里。
两个孩子眼神轻蔑的打量我,用德语大声讨论。
“这个蠢猪一点都配不上妈妈,妈妈快点和他离婚,嫁给爸爸吧!”
“我再也不想和妈妈分开,妈妈你快甩了这头蠢猪,爸爸说了,这样长相和肤色的人都是低见的/种/族!”
林小渔示意两个孩子闭上嘴巴,之后看我没有什么反应,悄悄松口气,又对我板起脸不悦道。
“不是说让你不要来吗?都说我回渔村会很忙,没空照顾你。”
我心口一痛,指着地上的物资。
“你之前说岛上条件太差,连纯净的水都难喝上,我带这些东西过来,想帮你改善一下。”
目光落在那栋有泳池的三层别墅,我不由自嘲笑笑。
“但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。”
林小渔才注意到那些东西,以及我疲惫不堪的模样。
她面露愧疚,不像刚才那般气势凌人。
“外人很难适应这里的吃住,你快回去吧,我还要照顾两个孩子,没有时间陪你。”
说完她牵着两个孩子,和杰拉德一起转身离开。
2
看着妻子林小渔对两个孩子温柔体贴的模样,我心里不禁一阵刺痛。
假如我们的女儿还活着,现在也长这么高了……
我和林小渔婚后曾经有过一个女儿。
那时候林小渔入职我创办的律师事务所,在我的助力下,很快成为核心成员。
但林小渔太激进,为打赢官司不择手段,结果惹怒一个有暴力倾向的被告,
对方直接绑架了女儿。
我为救女儿,和对方厮打被捅二十刀,终于把重伤的女儿解救出来。
但送去医院的途中,女儿不治身亡,我也因为多处刀伤,从此丧失生育能力。
她会安慰我,“启铭,哪怕今后我们不会再有孩子,我也不会离开你,因为我唯一爱的人只有你。”
我把事务所交给林小渔全权管理,很快她在律师圈名声大噪
但是她对我却一直很好,
即便岳父岳母逼她离婚找个更好的,她都不同意。
闹到最后,林小渔说,要是还敢逼她离婚就从天台上跳下去,岳父岳母这才妥协。
我一直坚信,只要我们彼此相爱,一定不会被外人拆散。
可现在看来,所有的坚持在出匦的刺激下,全都不值一提。
“喂!快点把东西搬进去,杰拉德先生花钱是雇你干活的,你居然想偷懒!”
佣人不认识我,也不知道我才是林小渔的老公,只以为我是劳工。
我鼓足勇气走进小白楼,刚进门看到墙上挂着的全家福;
上面有林小渔、杰拉德、两个孩子和岳父岳母,他们笑容满面,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快乐;
而我和林小渔结婚多年,从来不曾有一张属于我们的全家福。
地面上堆满玩具,还有大型滑滑梯、蹦蹦床和室内游泳池;
记得之前我给女儿买一个几块钱的拨浪鼓,林小渔就会指责我乱花钱;
原来她不是舍不得花钱,只是不舍得给女儿花。
突然我看到一个很眼熟的小企鹅木雕。
那是女儿生前我送给她的周岁礼物,可现在被人用小刀划的破破烂烂,快看不出原本模样,
我正要拿着东西去质问妻子,却忽然传来一声呵斥,
“站住!”二楼传来岳父凌厉的声音,“谁让你进来的,出去!”
岳父早对我无法生育心怀不满,见我发现,索性连装都不装了。
“既然你都知道了,那应该明白,现在你对于小渔来说只是一个没用的拖累。”
“你要是真心希望小渔过的幸福开心,就该有自知之明,签了离婚协议。”
一番话说完,出匦的林小渔一点错没有,反倒是我没有自知之明。
算了,
这样充满谎言的婚姻,已经让我心神俱疲
我对上岳父的眼,冷冷的说道,
“好,我签。”
3
岳父明显脸上一喜,还没等他拿出离婚协议,林小渔回来了。
“你刚刚说要签什么?”
我正要开口,却被岳父抢先一步。
“没什么,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合同,我问问启铭意见。”
林小渔点点头没在意,蹲下给两个孩子换衣服拿拖鞋;
杰拉德用德语说着肉麻情话,林小渔红着脸回应。
突然她脸色一变,急忙冲进卫生间,发出一阵呕吐声。
岳父有些心疼,“小渔怀孕两个月不适合出门,孩子们还小,你以后接管事务所,也不能忘记照顾他们。”
杰拉德爽快答应,“爸,您放心,我会好好待小渔和孩子们,不会让他们吃一点苦。”
闻言我露出一抹绝望的苦笑。
刚才我还能勉强说服自己,林小渔可能是被岳父岳母逼迫,不得已才生下两个孩子,给林家传宗接代;
可如果不是她自愿的,怎么可能会继续给杰拉德生三胎?
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,我觉得自己是那个多余的存在。
我默默转身离开,除了杰拉德向我投来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目光,再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消失。
我回到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,驱车回父母家。
刚进家门还不等我诉苦,却被父母劈头盖脸一顿骂,原来是林小渔提前给他们打了电话。
“小渔怀孕的事情,我们都知道了,可谁让你是个立不起来的?你不能生,小渔也是没有办法,没有女人能接受自己后半辈子无儿无女的,你怎么就不能大度一些,计较这么多干什么?”
“爸妈,她都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了,孩子也生了,你们还想我怎么大度!”
“住一起怎么了?我们这一栋楼的邻居也都算是住一起了,那咋了?只要她没有和你提离婚,那你们就是一家的,是一家的,你就能花小鱼的财产,你快点打电话和小渔道歉。”
父亲说完,母亲又接了一句。
“你弟弟上大学要花很多钱,你供不起弟弟,就得在女人裙子底下好好跪着!我告诉你,你别想离婚,不然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儿子。”
我算是明白了,原来他们是因为这个,不希望我和林小渔离婚。
可他们不知道,林小渔打算把律师事务所转交给杰拉德,这可不是图一时新鲜刺激。
之前我不想林小渔因为失去女儿伤痛欲绝,将所以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。
好像说的多了,所有人真觉得是我的问题。
现在我因为不能生育,不仅被妻子和岳父岳母嫌弃,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待见……
我拿出手机,看了一眼电子版的离婚协议,签下自己名字,发送到林小渔的邮箱里。
4
我决定去墓园带走女儿的骨灰。
她生前喜欢的企鹅木雕都没人好好善待,我不信那些人会真心供奉女儿。
可让我没想到的是,女儿的骨灰盒被林小渔领走了。
我急忙回家找林小渔,结果发现家里搞的一团糟;
我给女儿精心雕刻的牌位,也被人恶意破坏。
这时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。
接听后里面传来林小渔和杰拉德两人喘息的声音。
“别、别在我老公的办公室,会被发现的,我们去酒店。”
“怕什么,门我反锁了,宝贝,我要你...”
一时间我手脚冰凉,电话掉在脚边。
等他们带着孩子们回家,见我突然回来,林小渔替他们解释。
“杰拉德决定来事务所帮我,他们住不惯酒店,所以先住家里。”
“两个孩子想认我做干妈,我答应了,以后你是他们干爹,也算圆了你想当父亲的愿望。”
我苦涩一笑,“林小渔,你说这话自己信吗?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。”
林小渔不耐烦道。
“你什么意思?顾启铭,我忍你这样阴阳怪气的模样很久了,你自己不能生育,又不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。”
当初如果不是林小渔激进处理得罪被告,我也不会变成这样,女儿更不可能会死。
到头来一句轻飘飘不是她害的,就能心安理得和别的男人生三胎。
两个孩子吓哭,杰拉德借故带着他们离开,林小渔却认为是我的问题。
“现在我们一下能有两个孩子,你还有什么不满的?等杰拉德适应事务所的工作,我会让他搬出去住。”
“两个孩子会留下来,正好你没事做,可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。”
说完这话,林小渔头也不回的进房间哄孩子。
我无力坐在地上,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痛,但为了要回女儿的骨灰,我去敲门恳求。
“林小渔,女儿的骨灰...”
话还没说完,林小渔猛地开门大吼。
“整天女儿女儿,你能不能清醒一点,女儿已经死了,她不可能再回来的。”
“我不想再听你提及女儿,我和我爸妈都受够了,你这么想***儿,怎么不去死啊!”
我震惊看着林小渔,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。
这一刻我对她仅存的最后一丝爱意,也彻底消散不见。
林小渔还没意识到,又让我去厨房给两个孩子泡奶粉。
我麻木转身进厨房,把奶粉放进杯子里倒满温水,身后突然响起两个孩子哈哈大笑的声音。
“瞧他,我就说他是蠢猪吧,他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奶粉冲了哈哈。”
我愣住,仔细一看,发现桌面上放的竟然是女儿的骨灰盒!
“好可惜哦,这回连骨灰也没啦。”两个孩子还在幸灾乐祸。
我再也忍无可忍,冲过去想教训他们,还没动手,两个孩子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
“爸爸妈妈,大坏蛋打我和弟弟,我好疼啊!”
林小渔跑来抱着孩子,怒目瞪我,“顾启铭,你竟然敢动手打他们,你疯了吗!”
杰拉德一脸哀怨,“算了,是我和两个孩子在这里碍眼了,我们走。”
岳父岳母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,指着我鼻子骂不配当人,还让林小渔赶紧和我离婚。
林小渔沉默,这一次她没有再替我说话。
我突然笑出声,只是那笑容比哭更难看。
“林小渔,你们不用演了,你看看你的邮箱,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。”